奥朗德令人失望的养老金改革

法国总统弗朗西斯·奥朗德公布了政府期待已久的国家养老金改革计划。这一改革的公布恰逢法国失业率的上升——2013年7月失业人口达到3.3万——表明当前的法国身处20世纪70年代吉米·卡特般的经济“萎靡不振”时期。可惜的是，公布的养老金变化并不能将法国从经济停滞中拯救出来。反之，这一改革显示法国又一次浪费了加入欧元区改革主流的机会。

改革中的主要的一点，是建议在2020年至2035年间，将获得法国全额公共养老金的缴费年限要求从41.5年增加到43年。从2013年至2017年，雇主和雇员的缴费将提升0.3个百分点。根据目前的PAYGO政策，到2020年法国政府将面临超过200亿欧元的年度赤字。而目前为止，法国政府仅仅只靠增加缴费（例如提高税收）来填补这一空缺，据估计增加的缴费额度只有70亿欧元而已。假设奥朗德能够在2017年获得连任，要指望养老缴费年限的延长能够开始帮助减少养老金赤字，至少也是2020年以后的事了。

法国政府同时允诺会减少法国企业需支付的工资税，以抵消增加的养老金支出。这一举措当然有利于防止劳动力成本在未来的上升，不过这种在不同公共账户间移动政府收益的行为，也会给政府财政带来问题。为了弥补减少的这部分工资税收入，巴黎需要寻找其他的收益来源，或是减少某方面的财政支出。难道奥朗德大人要推出更多的紧缩政策么？

我们很容易对法国产生过于悲观的想法，其实比起其他欧洲国家，法国的长期人口展望是不错的。就与年龄相关的总支出额可持续性缺口来说，法国的缺口是其总GDP的1.3%，与欧盟整体3%的缺口相比是较小的。但是撇开这些相对优势不提，奥朗德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做，就像那些已经努力了很多年的其它欧元区国家一样。

举例来说，法国的法定退休年龄并没有提高。延长全额养老金缴费年限的计划被推迟到2020年——而到那个时候，法国生育高峰期人口中的绝大部分已经退休了。这样的话，养老金福利的指数化并没有真正改变。并且，众多公共部门员工养老金体系提供的福利，也存在很大的差异与不平等。

奥朗德忽略了其他会遏制经济的诸多问题。在世界大经济体国家中，法国的税收水平是最高的，它也因此达到了相对平稳的与年龄有关的支出水平。但其持续上升的失业人口表明这并非是一个可持续的模式。

同时，很多指标表明，法国人每周35小时的工作时间，是远远不足以在他们老年时保持其目前生活水准的。

先不管需要缴41.5年养老费才能获得全额养老金的事，在欧盟国家间法国的工作生活时长（work-life duration）是最短的。据估计，一个15岁的法国工人一辈子工作的时间约为34.3年，而德国是37.4年，英国为38年，荷兰为39.1年，瑞典则超过40年。直至2035年，将缴费要求年限提升到43年的建议是合理且方向准确的，但还不足以解决法国退休年龄过低和老年人就业率过低的问题。法国55至64岁人口的就业率仅为44.5%，德国、英国和荷兰相应的就业率为60%，而瑞典为73%。

退休人口的长预期寿命使情况变得更糟。在法国，不论男女，撤出劳动力市场的实际年龄都低于60岁——这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（OECD）的领先工业民主国家中是第二低的。其导致的结果便是，法国男子平均领取22年的养老金，而女子领取27年养老金——这在OECD国家中又是时间最长的。这对于一个运行良好的国家来说是好事，但是从长期来看法国无力承担如此长久的养老金给付。

此外值得注意的是，在OCED中法国人从公共养老计划中所获得的养老收入（old-age income）所占份额是最大的——高达87%。法国人只有6%的养老收入是来自于自己退休后的工作所得，7%的养老收入来自他们提前准备的私人养老储蓄。尽管法国也有养老保险，但私人养老资产总额只占法国GDP总额的8%。对比之下，美国也是针对如何改革社会保障进行了一系列讨论。但在美国，人们三分之一的养老收入来自于退休后的工资，另外的三分之一来自于美国人的私人养老资产，这一部分资产相当于GDP总额的120%。只有剩下的三分之一是来源于社会保障福利的。所以对于法国来说，公共养老金的地位非常之重。

简单来说，法国人退休地太早，且在老年完全依赖于政府。奥朗德总统目前还没有要整体处理这一难题。

当然了，正因为公共养老对于法国是如此重要，对其的政治改革也就变得更加困难。更何况，奥朗德执着于要和他所谓的 “社会伴侣”（social partners）进行对话以达成共识。尽管，贸易工会只包含了法国劳动力的8%，相比于美国比例较低，但工会非常坚持要为自己争取到最好可能的待遇。总体来说，他们对于取得法国经济的可持续性没有多大兴趣。更何况，即使是目前这一表面的改革法案，好战的法国劳工总联合会（CGT）也已经发誓要对其做罢工抵抗，奥朗德可能无法阻止近几周就会出现的罢工运动。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来贿赂法国民众，让他们不要走上街头而是呆在家里。在2013年早期，欧盟委员宽裕了法国达到其赤字目标的时间，现在这一微弱的改革显然会打击到欧盟委员会，以及它那并不尽如人意的“用结构改革换取财政目标灵活性”的交换条件。在和欧盟同事的斡旋上，奥朗德显然让支持他的人失望了，因为他并没有争取到较多的灵活操作空间。未来巴黎和布鲁塞尔之间的财政战役看来是不可避免了。

弗朗西斯·奥朗德令人失望的养老金改革再一次印证了一个党派在现有状态下（status quo party）有限的权力。在法国意识到更大规模改革的必要性之前，它将会继续走下坡路并逐步丢失其在世界舞台上的地位。Reform à la française已不能再满足其需求了。